秦漢社會意識研究(出版書)分章 63

王子今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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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嫁兮天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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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虽然作者的份和远行的质与众同,但是“心”对“故乡”的,却与般民众都是样的。

(五)“博望”“定远”故事

管“安土重居”是的心理定式,但是,汉代仍然有许多探险荒外、立功绝域的英雄。张骞之“博望”,班超之“定远”,都反映了这宜忽视的社会文化现象。

郦炎《见志诗》其

夷且,窘路狭且促。

修翼无卑栖,远趾步局。

吾陵霄羽,奋此千里足。

超迈绝尘驱,倏忽谁能逐。

修翼远趾,夷,超迈绝尘,志在千里,和许多行旅诗样,借行以比喻生,现了面对艰苦生涯的种奋斗神。曹所谓“举翅万余里”①,“神共远游”②,曹植所谓“丈夫志四海,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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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却东西门行》。

②《秋胡行》其二。

若比邻”①,以及“驾超之驷,乘追风之舆,经迥漠,幽墟,入乎泱游之”②等,也都借远行为喻,用漫笔法展抒了积极取的度。③

“超”而“远游”,其实也是种比较开阔宏达的区域文化观的呈示。

这其实是几乎可以作为文化考古断代标尺的种超迈其许多历史时代的神现象,是在秦汉时期这中国文化史中发放特殊光辉的重的历史阶段的极有价值的文化遗存。

最为突的例子,应当说是马援的“马革裹尸”壮语。《汉书•马援传》记载:

(马)援曰:“方今匈、乌桓尚扰北边,自请之。男于边,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女子手中?”

马援本即“北塞漠,南度江海,触冒害气,僵军事”,竟然遭受诬陷,以致“家属杜门,葬归墓”。朱勃为其鸣冤,陈述马援“间关险难,触冒万”,“兵有功,师辄克”,“又趾,土多瘴气,援与子生诀,无悔吝之心”的事迹。其中解释马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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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赠马王彪》。

②《七启》。

③曹诗作中也有现乡土观念的名句,如《塘行》:“亦复苦愁,入亦复苦愁。边地多悲风,树木何修修!”《苦寒行》:“延颈叹息,远行多所怀。心何怫郁?思东归。”又如《却东西门行》:“田中有转蓬,随风远飘扬。与故绝,万岁相当。奈何此征夫,安得去四方!戎马解鞍,铠甲离傍。冉冉老将至,何时反故乡?”曹植诗也有“本泰山,何故客淮东”,“仰天叹息,思想怀故邦”(《盘石篇》)类辞句,又如《杂诗》:“悠悠远行客,去家千余里。亦无所之,入亦无所之。浮云翳光,悲风地起。”也都是乡土意识的反映。

远征军兵速度缓慢的原因时,所谓“岂乐久屯绝地,生归哉!”应当是的认识,也隐约反映了马援为国建功万里时所强抑的乡土意识。

汉书•班超传》记载,东汉时期著名的外家、军事家班超,少时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怀“当封侯万里之外”之志。果然,又使西域,平定50余国,以功封定远侯。汉和帝永元九年(97),班超派甘英使秦,甘英的使团抵达安息西境,虽然未到秦而还,但是也创造了政府正式代表行外西行远界的历史记录。班超从事外、军事活31年,宽简为政,团结吏士,心向附,威望甚

永元十二年(100),班超“自以久在绝域,年老思土”,疏请归,言辞十分恳切:

臣闻太公封齐,五世葬周,狐首丘,代马依风。夫周齐同在中土千里之间,况于远绝域,小臣能无依风首丘之思哉?蛮夷之俗,畏壮侮老。臣超犬马齿歼,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捐弃。昔苏武留匈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节带金银护西域,如自以寿终屯部,诚无所恨,然恐世或名臣为没西域。臣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臣老病衰困,冒瞽言,谨遣子勇随献入塞。及臣生在,令勇目见中土。

班超的班昭也书请准许班超入塞回乡。其中也写:“(班)超之始,志捐躯命,冀立微功,以自陈效。会陈睦之路隔绝,超以转侧绝域,晓譬诸国,因其兵众,每有战,辄为先登,被金夷,亡。赖蒙陛神灵,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积三十年。骨生离,复相识。所与相随时士众,皆已故。超年最,今且七十。衰老被病,头发无黑,两手仁,耳目聪明,扶杖乃能行。虽,以报塞天恩,迫于岁暮,犬马齿索。”“妾诚伤超以壮年竭忠孝于沙漠,疲老则于旷,诚可哀怜。”汉和帝为其言所,终于准许班超回到中土。班超永元十四年(102)回到洛阳,久去世。

像班超这样雄心壮志都有超常表现的,也因年老衰而急切思归,说明当时较为普遍的社会观念中乡土意识的强固的作用。

十八 秦汉社会的“富贵”观

《史记•陈涉世家》写:“陈涉少时,尝与佣耕,辍耕之垄,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①庸者笑而应曰:‘若为庸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项羽本纪》又记载,项羽绝定都关中的建议,“心怀思东归,曰:‘富贵归故乡,如绣夜行,谁知之者!’”看,博取“富贵”和显示“富贵”,是当时社会有突历史表现的心理倾向。

对“富贵”的热切的追,是秦汉社会意识考察宜忽略的现象。这形,同经济生活的步有关,也是与当时社会文化“闳放”、“毫拘忌”②的风格相致的。有的秦汉史研究者注意到,秦汉时期“社会渐有崇拜金钱财富的观念;甚至于‘凡得推择为吏,又能治生为商贾’即为乡所耻”。③又指,“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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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汉书•陈胜传》:“但富贵,问彼此,皆相忘也。”

② 鲁迅在《坟•看镜有》中写:“遥想汉多少闳放,新,即毫拘忌,充装饰的纹。”

③《史记•淮侯列传》:“淮侯韩信者,淮也。始为布时,贫无行,得推择为吏,又能治生商贾,常从寄食饮,多厌之者。”《汉书•韩信传》:“韩信,淮也。家贫无行,得推择为吏,又能治生为商贾,常从寄食。”则“甚至于‘凡得推择为吏,又能治生为商贾’即为乡所耻”,应为“甚至于凡得推择为吏,又能治生为商贾’即为乡所耻”。

社会舍本逐末的流相随起,使汉代以农业为生产主的经济结构遭到了剧烈的冲。”①将“富贵”追与“经济结构遭到了剧烈的冲”相联系的观点看还需步的论证。们这里行的讨论,只限于社会意识的分析。

()耻贫贱而乐富贵

汉书•郎顗传》说到“君子耻贫贱而乐富贵”。《三国志•魏书•卫觊传》中卫鲵疏,也有“之所乐者富贵显荣也”的说法。又如《三国志•魏书•王昶传》:“富贵声名,所乐。”都说明当时社会对于“富贵”有比较致的价值取向。

《史记•苏秦列传》记载,苏秦时富贵,“北报赵王,乃行雒阳,车骑辎重,诸侯各发使之甚恐惧,除,使郊劳。苏秦之昆嫂侧目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秦笑谓其嫂曰:‘何倨而恭也?’嫂委地蒲,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富贵则戚畏惧之,贫贱则乎!且使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于是散千金以赐宗族朋友。”苏秦面对其嫂的慨,指“富贵”和“贫贱”的对立。《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鲁连逃隐于海,曰:‘吾与富贵而诎于,宁贫贱而世肆志焉。’”《史记•外戚世家》褚先生曰:“丈夫龙。传曰:‘蛇化为龙,其文;家化为国,其姓。’丈夫当时富贵,百恶灭除,光耀荣华,贫贱之时何足累之哉!”也说“贫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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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邹纪万:《秦汉史》,众文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4年9月版,第188页。

与“富贵”反义。《汉书•食货志》:“今法律贱商,商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也是同样的例证。

《史记•张仪列传》记载,张仪投奔苏秦,苏秦之曰:“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至此。吾宁能言而富贵子,子足收也。”在这里,“富贵”的反面是“困”。

《史记•季布栾布列传》记录栾布的话:“穷困志,非也;富贵意,非贤也。”则以“穷困”与“富贵”对应。

《汉书•朱博传》:“博为廉俭,好酒游宴。自微贱至富贵,食重味,案三栖。”“富贵”的反义词又是“微贱”。

秦时名相李斯有著名的“仓中鼠”故事。《史记•李斯列传》:“李斯者,楚也。年少时,为郡小吏,见吏舍厕中鼠食絜,近犬,数惊恐之。斯入仓,观仓中鼠,食积粟,居庑之犬之忧。于是李斯乃叹曰:‘之贤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耳!’乃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学已成,度楚王足事,而六国皆弱,无可为建功者,西入秦。辞于荀卿曰:‘斯闻得时无怠,今万乘方争时,游者主事。今秦王,称帝而治,此布驰骛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卑贱之位而计为者,此鹿视面而能强行者耳。故诟莫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久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托于无为,此非士之也。故斯将西说秦王矣。’”“厕中鼠”和“仓中鼠”的对比,使得李斯决心摆脱“卑贱”、“穷困”,“富贵”。李斯的得失成败,起始于这种路的选择。有分析说:“盖斯因仓鼠,见逐书,则其志在利禄也。与赵谋杀扶苏,立二世,恐失利禄也。有患得患失之心,故免于戮。诚可以为贪利禄者之戒。”①

朱买臣的故事,可以会秦汉时的“富贵”观。《汉书•朱买臣传》:“朱买臣字翁子,吴也。家贫,好读书,治产业,常艾薪樵,卖以给食,担束薪,行且诵书。其亦负戴相随,数止买臣毋歌呕中。买臣愈益疾歌,之,去。买臣笑曰:‘年五十当富贵,今已四十余矣。女苦久,待富贵报女功。恚怒曰:“如公等,终饿中耳,何能富贵?’买臣能留,即听去。其,买臣独行歌中,负薪墓间。故与夫家俱冢,见买臣饥寒,呼饭饮之。会邑子严助贵幸,荐买臣。召见,说秋,言楚词,帝甚说之,拜买臣为中夫,与严助俱侍中。拜买臣会稽太守。谓买臣曰:‘富贵归故乡,如绣夜行,今子何如?’买臣顿首辞谢。拜为太守,买臣,怀其印绶,步归郡邸。直计时,会稽吏方相与群饮,视买臣。买臣入室中,守邸与共食,食且饱,少见其绶。守邸怪之,引其绶,视其印,会稽太守章也。守邸惊,计掾吏。皆醉,呼曰:‘妄诞耳!’守邸曰:‘试视之。’其故买臣者入〔〕视之,还走,疾呼曰:‘实然!’坐中惊骇,守丞,相推排陈列中拜谒。买臣徐户。有顷,安厩吏乘驷马车,买臣遂乘传去。会稽闻太守且至,发民除,县吏并,车百余乘。入吴界,见其故夫治。买臣驻车,呼令车载其夫,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居月,自经,买臣乞其夫钱,令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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